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乐文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小楼传说

正文 小楼传说第91部分阅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各位,别这样,风将军已经情愿舍身了,你们何苦害了他地忠义名声。”

    “兄弟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也是奉旨办差啊。这差事办不好,大家一齐要砍头。风将军的事。已经是不能再说什么做什么的了,何苦大家一起送了性命。”

    “你们这么做,岂不是让风将军为难,他该多么替你们担心啊。”

    “大赵人不要打大赵人啊。”

    “各位兄弟们,我们都是赵人啊,我们不怕死,为什么不在战场上一起和敌人拼杀啊。何必自己人伤害自己人呢。你们这么干,风将军看了多伤心?”

    甚至有些人。居然叫起亲戚,扯起关系。喊起老乡来了。

    ‘老哥,你别冲动啊,军法无情,扰乱行刑,刑场喧哗,这都是大罪啊。我们好歹也是老乡啊,何必呢……”

    “臭小子,算起来我也是你同宗的大伯,只要再撑过半年,就到了军户可以卸职归家的年纪了,你要让我一辈子出生入死,结果把性命送在这里吗!”

    “三哥,三哥,是我啊,二狗子啊,快让你的兄弟们别打了,我已经受伤了,撑不住了。”

    蒙天成安排好到校场来维持秩序地人,都是来自军户。军户,是那些自是一出生就入军籍,只要成年,国家需要时,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一定要当兵的人,世世代代,宗族相传。当初风劲节就是因为名字被加到了军籍里,想辞官回家种地都做不到,卢东篱甚至生出用自己辞官为代价,来请求当时的元帅为风劲节消去军籍的念头。

    军户从军,天涯海角。这些人中,有很多和定远关的士兵,是同乡同村,甚至是父子兄弟。

    他们哀求,声泪俱下地哀求自己那些愤怒到失去了理智的同乡和亲人。

    一时之间,呼父觅子,求兄叫弟之声不绝,而用各种方言叫老乡的声音更是响个不停,情形无比混乱。

    大家都是最底层的士兵,到底有些彼此相连,上头有什么错处,大家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实在并没有什么罪过,别说还有很多是熟人亲 人,就算是不熟看到和自己同样的大赵士兵,满身灰尘,满头青肿,还苦苦忍着不还手,只哀求,便是定远关这些悲愤至极的士兵们,终于也不忍心再乱冲乱撞乱踢乱打了。

    因为定远关地士兵们没有带武器,只能用拳脚伤人,而蒙天成的人又一力忍耐劝阻,这骚乱虽生,到底还是没有人死,或重伤,只有一些维护秩序地人受轻伤罢了。

    可是对定远关的士兵来说,举起来地手软了,踢出去的脚收了,心头终是不甘,意气终是难平,就在这混乱声渐弱,但仍无法平息时,风劲节忽得大吼出声。

    ‘你们这帮人瞎闹什么?‘他怒气冲冲望向众人:‘大丈夫死则死耳,谁要你们这样哭叫哀求,做出这么多丑态!我的脸都给你们丢尽 了!‘

    大家素来敬他,也多少有些怕他,积威之下,人人站个笔直,再也不敢向前冲。

    ‘妈的,全给我把腰挺直了,脸上有猫尿的给我擦干净了,才多大点事,就闹得象帮娘们似的,这么多外头人在呢,真不怕让人把定远关上上下下全给看扁了?‘

    风劲节虽说不象卢东篱那么斯文有礼,但也极少说粗话的,难得这么一通骂,竟似把整个校场骂得鸦雀无声,再也没有人敢说一个字,敢乱动一下。

    刚才发生骚乱时,何铭与贺卓都吓得全身僵木了,直到场面被控制住才暗松口气,哪里还肯再拖下去。

    两人索性同时伸手推了卢东篱一下,声音都叫得很重:‘卢元帅。‘

    卢东篱知事不可再拖延。眼睛依旧望着风劲节,手终于还是抬了起来,指间一松,那面牵着每个人心的令牌就落向了尘埃。

    ‘斩!‘

    “斩!”这是圣旨,这是帅命,这是军令,然而,这却没能

    到执行。

    抱刀站在风劲节身旁的行刑手,一直在抖,从他接到命令,站在他所尊敬的将军身后时,他就没有停止过颤抖,倒象挨刀的人,不是风劲节而是他自己一样。

    他本来也是个胆气极壮之人,在定远关军法队的行刑手中,刀法手劲都是数一数二的。行刑斩首,在军队里,这活儿他没少干过。

    然而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觉得那把大刀,如此之重,如此之沉。

    令牌落地的时候,他差点手一软,把刀也给弃到地上了。

    他呆呆站着没动,何铭气得脸都青了,恶狠狠对卢东篱道:“卢元帅,这就是你定远关的军纪吗?”

    卢东篱淡淡答:“公公请稍安勿燥。”眼睛却还只是定定看着风劲 节。

    不会因为内疚而转眸,不会因为惭愧而退缩,最后的时光如此短 促,他想要凝视朋友的眼睛,记住朋友的容颜,不允许自己错失一分一毫。

    “这不是你的错,动手吧?”风劲节的声音在这一刻出奇地温和,只是他的眼神却还是没法从卢东篱身上收回,去看一眼身边的行刑手。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不敢放松哪怕只是一个弹指的瞬间。他要一直一直看着卢东篱,一直一直,用眼神,表示他的坚持。

    刚才的恐惧分分明明还留在他地身上。他的心头,他依然感到害 怕。他依然唯恐一个错失,那个白痴又会去做疯狂的事情。

    所以,他只得柔声安抚,希望一切快些结束,他知道卢东篱的性情与责任感,只要熬过了这最痛苦的一刻,以后。应该就不会再自寻死路了。更何况,他自己也还有别的安排。

    然而,等了一会儿,身边依然没有动静。

    他依旧不敢收回目光,只轻轻问:“一切已经注定,早早晚晚。拖多久也是一个结果,你何苦再多拖延时间去害旁人。”

    行刑手颤抖着把刀举高,却迟迟落不下去。

    风劲节终于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眉,低斥一声:“你要让我这么狼狈得象狗一样叫人绑着一直示众下去吗?你就不能给我个痛快?斩!”

    最后一声断喝,冷厉而肃杀,行刑手身子一震,身为士兵对将领本能的服众让他在这一刻,疯狂地大叫一声,一刀用力挥落。

    然而,在这最后的一刻。风劲节地眼睛,也依然只看着卢东篱。因为他的心思,依旧紧紧系在卢东篱身上。所以,以他的目耳之灵,竟没有发觉,这一刀的不对劲。

    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都几乎停止了跳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准备忍受这至为痛苦的一刻,只要熬过去了,那么,这痛苦。总会慢慢淡去,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刀挥落地结果,会让他们痛到那种地 步。

    刀落之时,风劲节一声惨叫刺破了天与地,刺进了每一个人的心 头,然而,无数声震恐至极的惊呼,也跟着响了起来。

    没有人想过风劲节会惨叫,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个骄傲的,天塌下来,还笑得那么漫不经心的家伙,就算死,也会是带着笑的,就算是砍头,这一刀过去,也不过是碗大个疤。

    风劲节也没想过自己会惨叫,不过就是死,不过就是砍头,他也不是没死过,他的脖子也不是没挨过刀。

    然而,他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会这么这么痛?痛到他所有的意志力瞬间崩毁,痛到他全部的骄傲和坚持,都无法控制住这一声惨 叫。

    不该叫地,不能叫的,本希望一刀来个痛快,至少让卢东篱知道他去得很干脆,并没有承受痛苦,为什么竟然忍不住叫了,为什么竟会忍不住叫出来。为什么这一瞬间,会这么痛,这么痛,而他,竟会忍受不了这样地痛?

    行刑手一刀用力挥落,然而刀到半空,他想起刀下的人是风劲节,手中地力气,已是消掉了大半,只是刀势极沉,仍就重重地落了下来。这一刀,竟没能把风劲节斩首,刀锋深深卡在风劲节的颈骨上。

    那一声惨叫兀然而起,行刑手全身发抖地睁开眼,四面八方,已是一片惊呼,每个人的脸色都无比震怖。

    行刑手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可怕的错误,惊慌地拔刀,手脚发抖,刀子一拔出骨头,被堵住的鲜血立时迸溅了出来。

    经常做刽子手的人都知道,斩首时,血从忽然断了的血管里喷涌而出,会喷得惊人得高,但他还是没有想到,风劲节的血,会喷得这么 高,这么多。

    仿佛只是一瞬间,漫天漫地整个世界都是红色地鲜血,然后在下一刻,那鲜血便溅落了他一身。

    行刑手晃了两晃,忽然弃刀跪地,放声哭嚎。他明明知道以自己的职责,现在应该做什么,他明明晓得为了所有人好,为了风劲节好,必须加一刀结束这可怕地一切,然而他的意志在这一瞬,已溃散如尘。

    这一刻的鲜血,这一刻的惨呼,已成为他这一生都不能忘却的噩 梦。

    所以,他的理智躲入疯狂的世界,以逃避这可怕的现实。但所有观刑的士兵,却分分明明看到,这世间最恐怖,也最悲惨的一幕。

    在那所有人眼中,似乎足以遮盖天地血雨中,风劲节的颈椎被砍断了一大半,却还没有全断,整个头颅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半垂着。因着气管并未受伤,所以他还能惨叫。

    本来颈椎一断,人的全身都会瘫痪,然而,这突出其来的痛苦太过剧烈,超出了常人的抵受范围,这伤痛太过出乎意料,也超出了风劲节事先的心理准备。人体的本能和生命的本能,使风劲节那无比强大的精神力,不经他的意志认可就自然而然地涌向伤口,尽力弥合那巨大的伤害,重新连续他的神经。

    于是,被劈开的就不止是他凡人的颈椎,甚至包括他那超人的精 神,他那最最真实的生命本源,也在这一刻,被利刃生生撕裂。

    整个精神体被切割的伤痛,生命本源遭受到的巨大伤害,这

    楼存在之后,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曾经历过的剧烈痛苦    倒了风劲节。

    他想要把强大的精神力散开,别再那伤口处生生受难,但是过度的痛苦,已经让他无法完全掌控到自己的精神,一旦他把精神力放开,那承受过巨大痛苦的强烈能量就会失控地即时炸裂开来,到时,整个校 场,必将死伤无数。

    这个认知,让他在试图移开精神力的这一刻,又咬紧牙关拼命撑 住,硬生生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生命本源,迎向冰冷刀刃。

    这一刻,他的肉身受到巨大的重创,而他的精神,也几乎是在遭受凌迟般的痛苦。

    真是已经痛到极点了,他的身体奋力一挣,本来就只是草草绑在他身上,根本没束紧的绳索生生崩散开来。

    因他痛得太厉害,全身真气四下乱窜,膝下青石都生生裂了开来。身子自然而然往前栽去,双手本能地向前一撑。

    他即痛且乱,甚至没有发觉身边那个行刑手已经疯狂了,他几乎是昏乱地想勉强自己跪好,方便行刑手赶紧再加一刀,快些把这一切结束掉吧。

    但真的是太痛了,身体早已不受控制,双手十指,生生插进了身前的大青石里。

    为什么这么痛,只不过是一刀没斩死,大不了再斩一刀就是,不过就是骨头砍了个大口子吗?最多不就是精神力跟着遭了点殃吗?那些古代人地生命只有一次。挨刀也不至于叫成这样啊。

    可是,真的是太痛了啊,分明是整个身体,每一滴血液,每一寸肌肤,每一分知觉,甚至每一片灵魂都在一起颤抖,一起嘶号。一起疯狂地哀叫。

    为什么,我不是怪物吗?我不是神明吗?我应该刀枪不入,我应该金身不灭,我应该视凡尘所有劫难为等闲,那么,为什么。这一刻,我会痛至如此地步。

    是谁说我们已超然一切之上,是谁说我们的灵与肉已再不受威胁,是谁告诉我因为我们的无限完美和强大,甚至连现代医学都已没有发展的必要了。是谁在欺骗我,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教授地话,教材里的资料,电脑给的一切数据。全是假的。

    象我们这样的怪物,原来也是血肉之躯。原来也会痛成这样,原来即使连空茫无形的精神。也一样会受伤,也一样会痛,

    好痛,好痛,他想要发疯,想要挣扎,想要与这天,这地。这冥冥中掌控一切地无形命运去撕打。

    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理智都用来束缚那因伤痛而几乎崩溃的精神力不要失控伤人,所以他控制不住自己发出惨叫。他控制不住自己生生把一整块巨大的青石用手指插着举起来,他控制不住四溢的真气,在身旁形成恐怖的旋风。

    所有人看到他剧烈颤抖的身体,所有人听到他疯狂至极的惨叫,所有人看到那坚硬的巨石,就如泥石碎瓦般被他地劲气震作碎片。看到他因为昏乱下不懂运气护体,以至于双手十指,血肉模糊,几不似人指,没有盔甲保护的脸上,更被飞裂地碎石,割得血痕道道。

    有人发出比他更凄厉的惨叫,有人掩面不忍看,那么多百战沙场地勇士,竟有不少人根本站立不住,或一跤坐倒,或曲膝跪下,有人低头掩目,然泪竟已流不出。有人愕然张口,却已讷讷不能言。

    可怖的劲风中,风劲节身边的行刑手被劲气横扫出一丈有余,直晕了过去。却偏偏还有人,不顾生死地冲上前。

    是小刀和王大宝第一时间,双目尽赤不顾死活地冲过来,而这个时候,负责维持秩序的那些士兵们,没有任何人记得要去拦阻。

    然而他们根本无法靠近风劲节,还没冲近他身前三尺之地,就被他那狂乱中四下胡乱挥舞的双手中的劲气,遥遥击得倒飞出去,砰然落地之时,手足痛不可当。二人还挣扎着起来,想再冲过去,然而一人踉跄几步,终究倒地不起,一人在地上拖着爬了几步,还是吐出一口血,再也动弹不得。

    风劲节隐约知道自己伤着人了,却不知道伤害了谁。痛得如此厉 害,仿佛头颅被撕裂,身躯遭焚毁,胸膛被戮烂,心肝绞作尘。

    可是,心中为什么恨得这么深,恨得想要戮穿这天,击毁这地,毁灭一切让他承受痛苦的人,撕碎这人世间所有的不公,粉碎掉身旁任何人事物。

    然而,又清清楚楚地知道不可以,这里,到外都是他地下属袍泽,到处都是他的战友伙伴。他不能再伤人,只能控制,只能努力。

    可是,实在是太痛了啊,痛得如此,如此,如此之让人无法承受。

    不能再继续了,不能让所有人再这样眼睁睁看他受折磨,不能让卢东篱再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受折磨,不能让自己再这样受折磨,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忍受多久,还可以控制多久,他只害怕下一刻,自己最后一丝理智也会烟消云散,然后那毁天灭地地力量就此爆发出来。

    让这一切停止吧?他迷乱地想着,可是痛得太厉害,神智太昏乱,他甚至忘记了最简单的自杀方式。

    他迷迷茫茫地把满是鲜血的手指反插向自己的胸膛,银甲挡住,便戮破银甲,肌肉挡住,就扎穿肌肉,骨胳挡住,就撕裂骨胳。

    骨头断折的声音,血肉撕裂的声音,鲜血激涌的声音,和他疯狂 的,昏乱的叫声响在一处。随着正面护胸被生生扯裂开来,整个银甲从他身上跌落。他的双手带着自己的血肉,带着被戮穿的银甲,在空中分开两半,整片护胸,先是散成两块,然后,被震成碎片。然后回收,继续用十指去一点点撕拦自己的胸膛。

    他太痛了,他需要去撕碎毁灭什么来发泄这痛,即然不能伤别人,就只好把自己撕成碎片了。

    他就这样疯狂地叫着,双手时而撕扯自己的胸膛,时而带着自己身上的血肉,在空中随意挥舞。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带动半断的头颅晃动,叫人以为他的人头

    落下来,却偏偏就是不落。血一直在涌,一个人怎    i这么多的血,为什么血可以这么红,比人的真心还要红,为什么血会这么多,多得足以淹没这个世界。

    几乎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都要崩溃了,直到那张监张台被从高处,生生推了下来。人们才看见,监斩台后,早就被这可怖情形吓成两滩烂泥的所谓钦差大人。

    人们也看到他们那亲自监斩,亲口下令的卢元帅冲了下来,玄黑的披风所过之处,留下一道触目的血迹。

    在刚才,所有人都被那可怖的惨状所震动,所有人的眼睛都只望着风劲节,没有人再有余力去顾及其他,没有人再能把目光略略移开一 下,所以,也没有人知道,看着这一切时,卢东篱曾有过怎样的表情,怎样的眼神,更没有人可以体会得到,眼睁睁看着风劲节的挣扎惨呼,疯颠若狂,卢东篱的心中会想些什么。

    人们只能看到,这一刻卢东篱冲向他的朋友,冲向那被他舍弃的朋友。

    有谁在勉力大喊着:“小心。”“不要。”然而,这呼啸的劲风中,声音无法传扬过去。又或者,纵然这声音响彻了整个天地,卢东篱也不会听到。

    风劲节知道有人过来了,但他看不清楚。他的头被砍断了一半,以诡异的角度半吊着,这使他地视线里。整个世界,也以一种怪异的,甚至是滑稽的方式颠倒了。

    是谁,是谁还要过来?

    不知道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痛极疯狂的身体和力量吗?这是在找 死,然而他却无力发出警告。

    “劲节。”

    那沙哑得声音奇迹般地穿透劲风,传入耳中。

    刹那之间,风止而劲息。

    明明已经失去对力量的控制,却还是在那声音入耳的一瞬。使所有的一切停顿下来,世界刹时间安静了。

    原来,他即使已经发疯,也会记得,不要伤那人一毫一发。

    所以,在他扑来的这一刻。所有一切重新纳入控制,他甚至没有再惨叫。然而不再疯狂地风劲节便如用尽力气,完全虚脱一般,砰然向下倒去。一个人影适时一跃而来,拉住了他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

    卢东篱的手,被自己扎得掌心血肉模糊,风劲节的手,被自己的力量伤得几不似人手。在握手的这一刻,血与肉,就这样溶在了一起。四只手握在一起,他们用地力都出奇地大。似是让肌肉都合在了一处,而鲜血早已悄悄流于一处。然后慢慢滴落满地。

    于是,一切沉静,于是所有的理智纷纷回归。

    风劲节很努力地牵动嘴角,他真的很想在这一刻,对卢东篱的笑一笑。

    他不再惨叫,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拼命地聚拢混乱的思维,想要找回语言的能力。

    他想要对他说。很多很多的话。

    “东篱,真是对不起啊。我吓着你了。”

    “你别生气,瞧,我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一个意外。”

    “这真地只是一个意外,你要相信我,我怎么肯让自己死得这么狼狈这么难看呢。”

    “所以,这不是你的错,真地,真的,不是你地错。”

    “你这白痴,不要什么事都往身上揽。”

    他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说,他真的很想很想交待,他真的非常非常不放心。

    对不起,东篱,我真的没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东篱,我以为我足够坚强,我以为我金刚不坏,我错了,对不起,东篱……

    然而,他说不出来,他张开口,反反复复,只能说:

    “东篱,东篱……”

    他一句句喊,有些拙劣,有些艰涩,有些困难,仿佛这样叫着,便不那么痛,便不会疯狂。

    “东篱,东篱……”

    他喊着,于是,那力能穿石的手指,就柔顺地留在了卢东篱的掌 心,即使他依旧痛得全身发抖,却依旧什么也没有再做。

    “东篱,东篱……”

    他一直在喊,尽管他的意识已渐渐散乱,已经不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又为什么要喊了。

    “东篱,东篱……”

    那双手臂很有力,将他拥抱入怀,那个胸膛很温暖,被抱着地时 候,似乎不是那么痛了。

    那个声音在耳边说了什么,但是,听不清了。

    然后是什么……

    是心上,一痛,一凉,然后,一切结束。

    卢东篱抓住了风劲节的手,屈膝跪在他地面前,握着他的手,用力唤他的名字,再然后,用尽全力抱紧了他。

    卢东篱抱住他最好的朋友,抱住他受尽苦难的朋友,抱住这与他血肉相连的人,这一刻,在风劲节的耳边说了什么,连卢东篱自己也不知道,那时他自己的神智也已迷乱。

    他只是拔出那把风劲节送他的短剑,扬起,扎下,无比迅速地刺 进,拔出,再刺进,再拔出,再刺进……

    他被那没能立刻砍死人的一刀吓坏了,仿佛唯恐戮不死风劲节一 般,他一连戮了九剑,剑剑用尽全力,剑剑从后心,直穿到前胸。

    他不知道,在第一剑穿心而过时,风劲节就死去了。

    他的头还靠在卢东篱的肩上,他的重量还压在卢东篱身上,他的身体还在卢东篱的怀抱中,他已经死去了。

    :

    我想,这一章可能很伤读者,但是,我想说,作为作者,我自己写的时候,其实也很伤。

    写这样的文字,一边写,一边心在痛,很自然地想起,很久以前,阿汉前生篇快结束时,我也是一夜之间更了一万多字,就为了一口气写完阿汉的死亡。

    写完的时候,长出一口气,然后很久很久不想再写一个字。

    那样的文字,写来伤身且伤心。并非纯粹为虐而虐,只是因为,有些情节,有些心路,有些故事,必须要经历这一切,才得以继续。

    正文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八十二章同死

    更新时间:2008…7…23 14:32:47 本章字数:6139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八十二章同死      死去了。那个名动陈赵二国的战神,死去了。那个    f。奇迹的名将死去了,那个卢东篱一生最珍惜的朋友死去了,那个任性 的,骄傲的,喜欢招摇还特爱炫耀让定远关所有同袍将领们恨得牙痒痒的家伙死去了。那个在所有士兵眼中永远最可靠,在任何危难中都可以依靠的将军死去了。那个让瑞王耿耿于怀,让蒙天成又忌又妒的风劲 节,终于,终于,死去了。

    他以从容的态度面对将要来临的死亡,却在死前,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因为太过被士兵爱戴在乎,反而经受了不可想象的非人折磨。

    但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当卢东篱握住他疯狂舞动的双手时,他就已安静下来,当他的朋友把他抱入怀中时,他的痛苦便已停止。

    所以,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间,他甚至还是微笑的。

    在最后的一刻,在一切苦难之后,他以一个淡淡的笑容,永远安眠在朋友的怀中。

    一切已经结束了吧,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吧?

    几乎每一个定远关的将士,都会自然而然地这样想着。

    他们睁着空洞的眼睛,本能地去否定刚才眼中所见的鲜血,亲眼目睹的死亡。

    这样的惨烈,这样的可怕,这样的疯狂,这样的不可思议。那么,这一定不是真的。只是一场噩梦吧。

    也许再过一瞬,这梦就会醒来,也许再过一瞬,所有地悲伤痛苦都会远去,那个人还会带着笑,来到他们中间吧?

    那么,等待吧,等待这一切的惨痛过去。忍耐吧,忍耐这至大的苦难过去,然后,快快醒来吧,所有的一切,全是虚幻。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沉默是因为震惊太过,还是因为不能接受这现实,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等待,是因为期待不可能的奇迹出现,还是因为,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什么了?

    天地终于重归宁静,这死一般的宁静啊。

    人们依旧只能直着眼睛,看着校场中央跪在地上地两个人。

    风劲节的身体。完全依靠着卢东篱的支撑才没有倒下去。而卢东篱,也许只是因为还抱着风劲节。所以才不会倒下去。

    他的右手依旧死死地握着短剑,用力之大。那剑柄几乎已经嵌入他掌心稀烂的血肉中,仿佛随时会穿过他的手背一般。

    他地左手死命抱紧风劲节,因为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手指已经扎进风劲节的背上。

    然而,他就再也没有了动作,他扎过九剑之后,就再也没有改变姿式,他就这么死死地抱着他的朋友。仿佛抱着他仅有的世界。他就这么死死抱着他的朋友,以那样亲密。那样紧依的姿式。

    他的胸膛抵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脏靠地他的心脏,仿佛在亲手施予这死亡之后,他还奢望着,以自己地身体去温暖那渐渐冷去的身体,以自己地心脏,却代替那已经粉碎的心脏。

    人们望着他,人们等待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他不言,不动,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是谁已然干涩的眼睛,终于渐渐流下泪水,是哪个铁汉,扑倒在 地,终于痛哭失声,又是什么人,跌坐于地,喃喃不绝:“这是假的,这是假的,这一定只是一场噩梦……”

    那哭泣声,那哀呼声,渐渐弥漫整个校场,渐渐有无数个声音痛 哭,有无数个声音呼唤一个名字,有人仍然在往校场奔来,听到这痛极的哭声,怔怔停住脚步,脸上刹时失了血色。

    有人才刚刚得到消息,忽听得那无数个声音融于一处的哭号,神色立时惨白若死。

    整个定远关,都被这哭泣声,呼号声所震动。

    无数人还根本没得到任何消息,已因为心头刹那间的了悟,而不由地任心中地悲愤抑郁,随着这哭号一起,化作痛呼。

    整座定远关都在哭泣,只除了卢东篱。

    他极慢极慢地抬起头,仰面向天。

    真奇怪啊,天居然这么蓝,太阳居然这么亮?

    可风劲节,已经死了啊。

    劲节,他死了。

    苍天啊,你怎么还能这样无动于衷。

    他仰面向天,想要去质问。

    问这天,为什么,没有了风劲节的世界,太阳竟还可以如此灿烂?

    问这地,风劲节已经死了,为什么这个世界,竟还不曾毁灭?

    然而,他张开口,却只能发出一声声疯狂地大叫。那一声又一声,没有语句,没有意义的大叫。没有思绪,没有理智,他只如野兽一样,对着这样冷漠的天和地,对着这样残忍的世界,呼号,吼叫,咆哮。

    整个定远关都在哭泣,然而他那愤极问天的声音,却已压倒了一 切。

    校场上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他,竟是连哭泣呼叫,都已忘怀。

    他们的卢元帅,是个斯文的读书人,是个和善的儒将。在战事之 外,对谁都面对微笑,从来少有冰冷的表情,凶狠的神色。

    然而,他现在的样子,与其说是一个人,还不如说是一只失去理智的兽。

    除了那疯狂的一声声的呼号,再也不会其他,除了本能地死死抱紧朋友那已再不会笑再不会动的身体,他已不会再做任何别的动作。

    人们看着他,那叫声就此入梦入魂入骨入髓

    生椎心刺骨,魂梦难忘。

    人们望着他,从来不知道,人的声音可以如此凄惨,如此疯狂,如此悲凉。

    即使是受伤濒死的孤狼,对月狂嚎,也不会叫得这样悲怆孤绝。

    就算是眼睁睁看着猎人杀死幼子的母虎,也不会叫得如斯疯狂惨 烈。

    纵然是,沙漠上最高傲忠诚的神雕,眼看着爱侣丧命,也不会叫得这么凄厉哀苦。

    他一直在叫,一直在叫,那么久,那么久的时间,眼睁睁看着太阳渐渐西沉,眼睁睁看着天地渐渐昏暗。

    他却一直一直,在呼号,在狂叫。

    那声音分明已然嘶哑破裂。那发出号哭的胸膛该已破裂粉碎了吧。那发出嘶吼的心房,该已破裂粉碎了吧,那发出哀鸣的咽喉该已破裂粉碎了吧。

    为什么不停下,为什么还不停下……

    他在血泊中吼叫,他在疯狂中哀鸣,他在被整个世界所抛弃的时 候,犹自不肯放开他的朋友,犹自对天地狂呼。

    他早已不会思考,他早已没有理智,他不记得他是谁,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明白,怀中抱的是谁,他只知道手不可以松开,他只觉得,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每一片灵魂都在哀鸣,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感觉,都逼迫着他,不断疯狂地吼叫着。尽管他已经不知道,这样地呼叫长啸到底是想要质问谁,想要表达怎样的悲愤和痛 楚。

    然而,再没人能受得了了。

    他的疯狂呼叫,震住了每一个人,人们不敢去阻拦他,不敢去打扰他,人们等待着。等他发泄了心中的痛苦,或许就会舒服一点了。

    然而,为什么,一直一直不能结束。

    这么长这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鲜血仍在眼前,那样相拥而跪的身体仍在眼前。那凄绝的呼号则时时响在耳边。

    大家再也受不了了。

    有人高声大叫:“别叫了,元帅,求求你,别叫了……”

    可是,卢东篱听不见,也不能思考,他只能继续叫下去。

    世事如此无常,命运如此悲凉。凡人地生死,不过天意的游戏,但至少。他可以发这一声,不平的嘶吼吧。

    有人痛哭:“元帅。不要叫了,你难受就哭出来。再这样叫,会伤了你的性命……”

    然而,他即不知道将要来临的危险,也绝不会在乎。

    那样长的时间,是几个时辰,还是几年,又或许是几个轮回。他一刻也没有停止,这样地长啸。这样的嘶吼。

    没有人能继续忍受这一切,但没有人敢于接近他。阻拦他。

    那样可怕的血泊,那样孤独却相拥而跪一生一死的人。

    他们抱在一起,他们跪在一处。当他死去,而他仰天悲啸之际,甚至没有人敢靠近一步。

    那样一种极至的痛苦,和极至的肃穆,让人自觉卑微而渺小,让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比痛苦地忍耐着。

    卢东篱的声音渐渐断断续续了,却仍然不肯停止。从那嘶哑至极的声音里,可以听得出他的嗓子已经撕裂了。

    大量的鲜血从他口里涌出来,也无法让他停止这样地悲叫。

    他的眼睛早就是一片血红,随着他地悲啸,鲜血从眼角流下,仿若泪痕,徐徐地滑过已经连悲惨也无法表达的脸庞。

    然后,是两行细细地血,从耳朵里,慢慢地流出来。

    再然后是……

    蒙天成终于按捺不住,大叫一声,发疯一般地冲了下去。

    他有足够的勇气,足够的镇定,足够的胆识。他不象定远关的人,对风劲节和卢东篱有如此深的感情,如此深的敬意。

    然而,即使是他,也觉得自己要疯了,也觉得,自己被那可怕至极的惨景震得动弹不得,直到这一刻,他意识到,如果再没有人做什么,卢东篱就会死在这里。

    这样疯狂而绝不停止地嘶吼已经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伤得透了。他不但嗓子完全嘶裂,甚至胸膛内腑也受了极大地内伤。所以才会不停得吐血,而且现在已经开始七窍流血了……

    再不阻止他,那后果……

    他跑过去,全身颤抖,他跑过去,眼神惊惶。他跑过去,忽然忘记了卢东篱要真的这样死掉,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他跑过去,竟管知道,就算现在救了卢东篱,也并没有什么大的意义,因为这个人的命运,瑞王早已为他决定了。

    然而,他还是跑了过去。

    他见过那么多杀戮,那么多战场,那么多惨状,然而,从没有哪一刻,他如此惊慌,如此害怕,如此……愧悔。

    他跑到卢东篱身旁。一句也不相劝,只是干净俐落地抬手,狠狠地在卢东篱的后脑上敲了一记。

    折磨了所有人,太久太久的啸吼之声终于停止了。然而没有一个人能感到轻松。

    卢东篱晕倒过去,连带着风劲节的身体也一起倒下去。

    天地倏然一静,然后响起一声极轻极微地“咔嚓”一声。是风劲节那被砍断大半的头颅,在落地时一撞,颈椎终于完全断开,向旁边略滚动一下,却因为最后一层皮肉连着,而不曾滚开。

    一直受伤不起的小刀,强撑起身子,惨叫了一声:“将军。”全身剧裂地一震,终于又晕了过去。

    天成全身颤抖地跪下来,不敢正视风劲节的头颅。^i     @不愿与已死之人对视,伸手想要把卢东篱和风劲节分开。

    然而,他做不到,卢东篱即使晕绝,握着匕首的右手,依旧牢牢地不肯松动一分,而抱着风劲节的手,因为用力过猛,手指都已经插进风劲节的血肉中了。

    这时,已经有几个将领,一些士兵,挣扎着走了过来,帮蒙天成一起要把他们分开。

    就连重伤的王大宝,都半爬着靠近过来。

    然而,没有办法,几个人合力都扳不开卢东篱的手。

    蒙天成到最后猛然一咬牙,伸手使力,硬生生扳断了卢东篱三根手指,才把他的手从剑柄上拿下来,然后卸了卢东篱左手的关节,这才能让他放开了风劲节。

    两个人的身体被分开之后,蒙天成又是一阵颤抖,而几个强忍悲泪的士兵,更是哽咽着叫。

    “将军。”

    “元帅。”

    卢东篱那九剑,直接戮穿了风劲节的身体,也插进了卢东篱的胸 口,卢东篱那九剑,用的分明是把两个人生生钉在一起的力气,然而,因为是短剑,最终无法将两个人都穿心而过。

    一连九剑,九剑穿心,这九剑已经把风劲节的前后心脏处戮得几乎烂了。可以想见,那颗血肉之心,被这么连穿九次之后,想必也已化为碎片。

    一颗心被生生扎得粉碎是什么样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惨痛,在临死的那一刻,风劲节到底有多痛?

    蒙天成面色苍白地鼓起勇气去看那血泊中的头颅,为什么,为什 么,那样悲惨的死亡,他还可以在朋友的怀中留下永恒的微笑。

    风劲节挨了多少剑,卢东篱就挨了多少剑,整整九剑,在同样的胸膛,同样的心口处,把他的血肉也扎得淋漓稀烂。

    那把短剑,明明不够穿过两颗心的长度吧,可是蒙天成却分分明明地知道,风劲节的心毁成了什么样,卢东篱的心就碎成了什么样。

    蒙天成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退开,再不敢,再不忍,再不愿去碰他们一个手指。

    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士兵们,含着热泪,为风劲节扶正头颅,打理衣裳,尽一切力量,想让他死后的样子不至太凄惨。

    可是,砍下的人头接不回去了,染满了鲜血的衣襟,已经洗不尽 了。再怎么小心呵护他的躯体,在离开了卢东篱之后,死去的身体,必然会彻底地冰冷下去。

    他只是用几乎麻木的眼神看着将士们忍着悲痛给卢东篱上药,小心地替他所有的伤口包扎。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卢东篱已经死了啊。

    虽然他还有呼吸,虽然他还能发出声音,虽然他还会动作,可是,他分分明明已经死了啊,就在他举剑杀死最好的朋友的那一刻,就在他的剑尖穿过风劲节的心脏的时候,他自己不也是被九剑穿心而死了吗?

    卢东篱已经和风劲节一同死去了啊,为什么,这么多人,一个也不曾查觉,一个也没有看明白,又或是,明白了,却不肯承认。

    蒙天成一直站在那里,感觉世界从未这么冷过,那寒冷冻了军人本来该有的热血,那寒冷,毁了男儿应有的志气。那寒冷铸就了官场上日渐冰冷漠然的一颗心。

    过了多久,士兵们才渐渐散去,过了多久,风劲节的尸体,卢东篱的身子,已经被人先后抬走了。

    有人在耳边说过谢吗,有人担忧地问过些什么吗,他其实都不是很在乎了。

    他只是有些迷迷茫茫地想起,少年束发从军时,也曾豪情万丈,也曾想着为国尽忠,也曾想着仰俯无愧,不负大好男儿身,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现在如此可怕的样子。

    那些忍着悲痛,向他表示感激的定远关将士们,有谁知道,在这场可悲的故事里,他这个大好人,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夜晚。今夜月明星高,今夜晚风轻柔。

    这世上发生了如此凄凉的惨剧,原来月亮一样升起,原来星星一样明亮,原来,老天并不会为了好人的悲剧睁眼落泪。

    原来,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一样,哪怕失去的,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好人。

    蒙天成惨笑着环顾四周,赵国仅次于风劲节和卢东篱的名将,瑞王倚为心腹的英豪,特意来夺定远关军权的野心家此时此刻毫无成功的喜悦。

    他漠然地看看校场。还留在这里的,除了他自己的直属士兵,就只有那在风劲节痛极发狂时就生生吓晕过去,一直没有人管,没有人注 意,到现在,居然还没有醒过来的两位钦差大人了。

    :

    凌晨二点四十打完,然后校对一遍。因为昨天实在透支太多,眼看今天又快到三点了,实在精力不足,撑不住了。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网,所以只好先贴出来,免得大家等太久。

    估计肯定会有     啊,错别字啊的,欢迎挑虫,看到有读者指出错误的贴子,我一定改正。

    正文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八十三章求救

    更新时间:2008…7…23 14:32:47 本章字数:8098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八十三章求救      异响倏然间充满了整座小楼。

    正在屏幕前,笑着看阿汉今世奇缘的张敏欣怔了一怔,还不及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屏幕不经控制,便切换了画面。

    那满天满地的鲜血,那倏然响起的惨叫,让张敏欣震惊莫名。

    “劲节!”

    庄教授正在研究刚刚历世回来的学生吴宇交上来的论文,忖思着应该给出的分数,听得异响,微微一愣,眼前的屏幕上的文字,忽然化做蓝天白云,广大校场,以及校场上那濒死痛呼的人。

    庄教授猛然站起,失声道:“劲节!“

    刚刚回到小楼的吴宇,把论文一交,就立刻赶去了休眠室。虽说精神力足够强大,但在人世轮转一回,换过一次肉身,还是要好好歇两 天,回复一下才是。

    想不到,隔了几十年,历过一世,好不容易精神能够再次进入深度安眠,就被尖利的异响给吵醒,她愤怒地一手推开隔离盖,猛然站起,还没来得及质问中央电脑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整个休眠室四下的能量墙上,浮现出极惨厉的画面,那人痛极倒 地,十指深深扎入青石,鲜血的颜色,触目而惊心。

    吴宇轻轻一颤:“劲节!”

    最可怜的正在虚拟游戏中和鬼怪拼杀的赵晨,一剑砍去,眼前的人忽然变成了风劲节,手中的大剑,正生生砍在他的劲椎处,眼睁睁看着同学,满身鲜血地痛苦嘶号。赵晨惨叫一声,猛力把感应器从头上扯下来,破口大骂:“这是怎么……”

    满嘴粗话,却在抬眼看到四下景象时,全部咽了回去:“劲节!”

    所有人都飞一样聚集到中控制室,所有人的脸色都一片惨白。

    每一个屏幕,每一个终端显示器,每一块能量墙,全都现出同样的画面。

    抬头,头顶上有无数个风劲节血流遍地,低首,地板上有无数个风劲节苦痛挣扎,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风劲节,是他的血,是他的痛,无数个扩音器,同时发出的是他的惨叫,他的哀呼。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张敏欣问的时候,声音都颤抖了。

    其实不用任何人回答,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当他们的生命本源受到伤害时,中央电脑才会强制性地切断一切,调动所有资源,向所有人传递这一信息。

    做为生命本源的精神体,代表着他们真正的生命,而在任何情况 下,他们的生命安危,都是电脑程序中最优先的选项。

    可是,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啊?

    他们的精神力,无形无象,无迹可寻,这个凡世中的任何力量都不能将之伤害。即使是在他们自己的世界中,精神力也永远藏在已经无比强悍根本无法催毁的肉身之内,绝无损伤的可能。

    在他们每一个人极之漫长的记忆中,从来不知道,精神力也可以受伤,也会受伤,这种惊恐和震惊,让所有学生都只能怔怔地睁大眼,有些无助地看向他们的教授。

    庄教授沉着脸望着屏幕:“我们的精神力当然是无形无象,不会受伤的,但是,当那精神依附在伤口处,把能量渗进伤口的每一个细胞,借此修复损伤的神经时,就等于代替那肉身,承受了伤害。那肉身受的伤有多重,精神力受的伤就有多重,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元神离开身体时,身体受再大的伤害,元神也没有感觉,可是为了让眼看要死掉的身体保有活力,元神重回身体,那么,不管身体有多大的伤,元神都能感觉同样的痛。”

    “谁都知道在那个世界使用精神力是违规,我们自己也受过伤啊,从来没有让精神力去修补伤口的?”吴宇惊愕地说。

    “劲节当然不是故意的,他可能以为自己会被一刀砍头,完成这一世的历程,没想到居然没被砍死。出乎意料之外的过度痛苦,让他的精神力在不经他控制的情况下,自动弥合伤口。”庄教授做出最合理的推测。

    “可这还是不对啊。”赵晨反驳“阿汉第一世受的是梳洗之刑呢?不是比挨这一刀更痛更苦吗?也没见他的精神力去弥合伤口啊。”

    “阿汉的精神力远比我们强大,他对痛苦的忍耐力也更强大,即使他不能忍耐也不是很重要,因为只要他有意识,他就会记住,不能使用精神力。梳洗之刑并不是意外承受的,而是在他知道要发生的时候,才加诸于他身上的。这就象一个武林高手,因为某种原因不敢使用武功,即使要受伤甚至被杀,他也强迫自己不用武功去抵抗。但是,如果是在他完全不注意,完全没准备的时候,忽然对他发起袭击,就算他自己知道自己不能使用武功,他的本能也会让他自然而然地用武功来闪避或还击,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出手时已经晚了。”

    庄教授紧紧盯着屏幕,脸色越来越难看:“精神力也象武功一样,是你们体内的力量,无论如何压抑,在受伤时保护自己,也是一种本 能。”

    张敏欣喃喃道:“我从来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

    庄教授眉头紧皱:“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太小,你们不知道是正常 的。一般来说,要让你们的精神力在不受自己控制的情况下,自然弥合修补

    需要达到几个条件。第一,必须伤在需要修补的要    i说,如果是手上,或脚上被砍了一刀,只要不影响身体别的位置,精神力未必会暴发出来。第二,必须伤得极重极痛,痛到足以让力量失控。第三,必须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发生,只有在这种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时,你们的理智才会来不及控制住那凭着本能去修补伤口的精神 力。”

    四周都是风劲节的惨叫,四周都是风劲节的惨状,而他,做为导 师,额头都已经出汗了:“除了阿汉,你们哪一个入世不是顶尖人物,要想在你们完全没有防备,没有感觉的情况下,让你们受到不可弥补且绝对痛苦的伤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你们之中,有几人,有几世,曾有过较惨的处境,但不管怎么惨,事先心理都是有准备的,就象是武林高手,在这种下意识的情况下,精神力也是无法爆发的。可是很明显,劲节在受到这巨大伤害时,毫无准备。这种出乎他意料的伤害砍断了他的颈椎,剧烈的痛苦,和瘫痪的事实,让他的精神力很自然地想要保护这个身体,想要重建神经恢复对身体的控制能力。精神力本身并不能分辩哪一个身体是原身,哪一个身体只是临时的皮囊肉身,在感知到痛苦和危险时,对身体的自我保护是一种本能。因为只有借助肉身的保护,精神才能更长久地存在,就象传说中,那些失去身躯的仙人,一定会为自己的元神尽快找到新躯体一样。没有了躯体保护的元神,再怎么强大,也难以永存。”

    张敏欣微微颤抖,轻轻问:“那么,现在,他的精神受伤到底多 重?”

    庄教授的脸色也是一片惨白,声音亦极轻极轻:“当无形的精神,化入实质的伤口时,他的肉身受到多重的伤害,精神就受到多重的伤 害。”

    这一句话答出来,在场几个学生,几乎摇摇欲倒。

    在俗世凡尘中,他们都是无比强横的生命,可以漠视一切酷刑,杀戮,死亡,仅仅只是因为,那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他们的生命本源,无比安全。

    精神体,灵魂烙印,生命本源,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生命。无论在凡尘历过多少世,吃过多少苦,他们的精神力从不会受半点伤害。

    自他们的存在以来,自有记忆以来,最完善的科学,最强大的躯 壳,让他们的精神体永不受威胁,永不必辛苦。

    纯从精神体来比喻,他们就象最娇贵的公主一样,一生不曾受过半点伤害,不曾历过半丝辛劳。哪怕是被针扎破了手指,走路撞痛了脚,那都是天大的事情,值得脸色苍白,哀哀惨叫一番的。

    然而,这一次,是一把刀,生生把颈椎砍断一半。

    一个连被针扎到了手,都有可能会痛哭哀叫的人,如果被人用刀砍断一大半骨头,而且还是最要命的颈椎,那对他来说,到底是多大的痛楚。

    吴宇尖叫一声,扑向控制台,四下乱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电脑为什么不干涉……”

    “电脑不会干涉,这种事虽然极少有,以前也还是有同学偶尔碰上过的,这种事不需要电脑干涉,任何人的精神一旦与伤口合而为一,在感受了伤口的剧痛后,就会很自然的失控,爆发,彻底催毁那个肉身,一切都会结束,因此电脑现在按常规去等待能量爆发后的结局,在此之前,电脑不会有任何动作,我们也无法操控。”

    一个被针扎了一下,都可能会惨叫,从没有受过苦的人,如果被一刀砍断一半颈椎,彻底崩溃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问题是,现在的风劲节偏偏没有崩溃。

    他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放纵那强大的精神在受伤后,猛然暴发出极度的毁灭力量,就此借助肉身的毁灭,而结束他的痛苦。可他就是不……

    明明已痛得生不如死,明明已痛至魂飞魄散,明明已痛得真气四 溢,哀嚎绝呼,但他,就是咬着牙关,死死地顶着,不肯放弃,不肯让这一切结束。

    赵晨惊恐地喊:“他疯了,他为什么这样?”

    “应该是为了害怕能量爆发,使那里所有人都被杀吧。”庄教授喃喃地猜测着,尽管在以前,从来没有哪个学生,会在受这么大伤害时,还顾及那凡世中人的生与死。

    “那就把精神力引导开来,不要再附在伤口上,不要再试图代替肉身来承担痛苦。”吴宇拼命拍着通话器,该死的电脑,为什么在这么要命的时候,要切断他们的一切操控。

    “他现在的精神力已经濒于崩溃的边缘,完全靠他的意志在死死强撑,他不是不想把精神力引导开来,但现在,只要一丝波动,一点力量溢出,就有可能引出惊涛骇浪的暴发,冲毁他理智的堤坝。”庄教授叹息。

    “只是可能,又不是一定会失控,只是可能而已啊……”吴宇明知无用,任然对着通话器大声呼喊“劲节,你别傻了,快让精神力从伤口散开……”

    “没用的,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安全散开精神力的机会,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危险,他都不会做的。”张敏欣如梦呓一般地说,眼睛只定定看着屏幕里,那扑向风劲节的身影“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会让他被波及,风劲节那个笨蛋,也情愿自己用他的

    源,去挨那一刀砍断半个脖子的痛苦。”

    即使只是说一说,即使只是想象一下,她也已经不堪忍受地用手掩住脸,不忍再看。

    屏幕里的那个人,抱住了风劲节的,那些疯狂的惨号,在一瞬间停止。

    然而,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一个声音。

    “东篱,东篱……”

    每一个屏幕上,都有他呼唤他的样子。

    “东篱,东篱……”

    每一个扩音器,都传来他濒死呼唤的声音。

    “东篱,东篱……”

    整个小楼,都是这呼唤的声音,整个天地,都是这呼唤的声音。

    那是他宁可用从不曾受过哪怕最微小损伤的生命本源去迎接至大的伤痛,也不肯冒百分之一危险去伤害的人。

    吴宇几乎要哭出声了:“教授,我们怎么办?我们总该做些什么 啊?”

    ?</p>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